泥金彩漆：十里红妆依旧在！-社区文化网

泥金彩漆是我国一种历史悠久但又濒临失传的，以泥金工艺和彩漆工艺相结合为主要的漆器工艺。“泥金彩漆”主要分布在浙江省宁波市宁海县及其周边地区‌，于2011年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“十里红妆”是一个成语，描绘的是旧时大户豪门嫁女儿的场景，现在多用于形容嫁妆的丰厚和婚嫁场面的盛大。所谓的“十里”是指由仪仗队、花轿和搬运嫁妆组成的队伍十分壮观，前后绵延近十里。而“红妆”则是指嫁妆，主要有金银、珠宝、被褥、家具、衣箱、针线盒，等等。旧时候红色被认为代表喜庆、吉祥，所以陪嫁的家具等几乎都是大红色系的。同时，为了使结婚用的家具等器物外表绚丽多彩，人们往往会选择泥金彩漆这种传统技艺。

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并使用天然漆的国家。宁波的泥金彩漆和我国其他地区的传统髹漆技艺一样，也是从旧时候家具器物的表面修饰工艺发展而来的。它以生漆和金箔为主要原料，经过泥金彩漆的特殊技法，漆面光可鉴人，朱金二色交相辉映，十分精妙。

唐代高僧鉴真六次东渡日本，其中有三次在宁波的阿育王寺停留。因此，有说他就曾携带了佛像、生活用具等大量的泥金彩漆到日本。依据是唐乾元二年（759年），鉴真在日本奈良建造唐招提寺时，泥金彩漆技艺便得到了应用。这种观点虽然尚存争议，但中国漆器的各种技法确实对日本的漆艺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。

泥金彩漆由于文化积淀深厚、应用范围广，外加不易磨损、经久耐用等诸多原因，使得它的发展在明、清时期达到了顶峰。据《浙江通志》记载：“大明宣德年间，宁波泥金彩漆、描金漆器闻名中外”。而现藏于宁海十里红妆博物馆的清中期龙凤红板箱及大木眠床，亦可窥斑见豹得知清朝时泥金彩漆仍然是当地人主要的生活用品。

实际上在明清以及民国时期，宁波、台州一代但逢婚嫁，男方必定要定制一张泥金彩漆的喜床，而女方则势必要定制一整套泥金彩漆的家具，这在当地几乎成为一种习俗。

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，人们婚嫁观念的改变以及各种快消费产品的异军突起等诸多原因，包括泥金彩漆在内的很多传统手工艺产品都逐渐被淘汰。比如说，在改革开放初期，一般家庭早已经很难看到泥金彩漆器物的踪影。更为严重的是，会泥金彩漆这门传统技艺的手艺人，大致也只剩下寥寥数位了。

木胎、漆胎

泥金彩漆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，一件器物要经过二十多道工序，耗费三个月左右才能完成。它的漆胎多选用宁波当地所产的杉木，但偶尔也能见到以竹为胎的产品。

制作泥金彩漆的第一步便是对杉木原料进行切割和修形。在这个过程中设计图是完全帮不上什么帮的，泥金彩漆师傅要完全做到心中有型。接下来便是对精修后的木料进行拼接。因为胶和大漆会发生反应影响修漆的完成，所以泥金彩漆的木胎上不能使用胶水之类的黏合剂。在拼接时，就需要泥金彩漆师傅完全使用木工技艺来完成。泥金彩漆师傅会先在木料上在需要连接的部位用钻弓钻出小孔，然后楔入小木签，最后再把木料对接起来。

在最初的拼接完成之后，为了让它们连接得更加紧密，还要对其上箍。传统木工“上箍”的意思是在制作木桶等圆形容器时，将木板拼接成圆形，并在外部用竹篾或铁丝等材料进行箍紧固定，以确保容器不漏水且结实耐用的过程。而现在泥金彩漆制作的主要是提篮、果盒、粉筒等器物，虽然不用滴水不漏，但仍要做得“循规蹈矩”。再经过最后的打磨抛光之后，泥金彩漆的木胎就制作完成了。

接下来就是“髹漆”的步骤了。在上漆之前，还需要精心对木胎进行打磨，直到木材表面光滑，没有毛刺和不平的地方。随后就是在木胎上刮腻子（批灰），这是为了防止木料上的天然气孔将生漆吸入，影响漆面平整。有意思的是，这些腻子是由生漆、石膏和水调配而成，但调配的比例全靠泥金彩漆艺人师徒间口传手授以及个人经验，而并没有固定的比例。

木胎的腻子刮完之后，还需自然阴干一天左右，再用砂纸对其进行打磨。接下来就是“上漆”的环节了。泥金彩漆的漆面大多是红色的，所以需要使用朱砂、熟桐油对生漆进行调色。同样，在调配时朱砂、熟桐油和生漆的用量也没有固定比例，全靠艺人自己把握。调配好生漆之后，“上漆”要遵循从复杂到简单的原则，也就是说要从边缘开始，再到中间。泥金彩漆的“上漆”要上三遍，每遍之间不但需要晾干还需要打磨。到此，泥金彩漆的漆胎才算制作完成。

堆泥、贴金

泥金彩漆以被漆物的花纹凹凸之别，分别采用浮花、平花、沉花三种装饰技法。现在主要使用的是浮花技法，而此技法的关键则在“制泥”工艺。

制泥时，先要把熟桐油和生漆按照六比三的比例进行混合。然后再把油、漆混合物与瓦片灰进行混合，这个过程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和面大同小异。混合好的“泥”，还需要经过艺人反复不断地捶打。一般来说，捶打的时间都在半天以上。

总体来说，泥金彩漆是在漆胎表面做加法的艺术。而这些所谓的“加法”就是要从对加工好的泥进行“搓线”开始。“搓线”不能用手，而需要使用专门的搓线板才能保证其光滑、平整。资深的泥金彩漆艺人介绍说，搓线条的粗细是直接关系到后续工作的关键部分，会直接影响到最终产品的完美程度。

“搓线”完成之后，就需要把这些泥线采用浅浮雕或高浮雕两种方式堆砌到漆胎上。首先便需要在漆胎上画出需要堆砌图案的底稿，然后再需要堆砌的部分用胶漆画上胶线，最后把搓好的泥线粘在上面。待所有图案的堆泥完成之后，还需要等其自然完全晾干。接下来就是“上色”的环节了。泥金彩漆上色采用的是传统的国画颜料，如藤黄、胭脂、石青等。

上色完成之后，就是泥金彩漆堪称画龙点睛之笔的“贴金”了。贴金是一种我国传统工艺中常用的装饰技艺，而泥金彩漆的贴金先要在需要贴金的部位刷上一层特制的金胶。之后，还不能立即贴金，因为金胶过湿会溶化掉金箔，而金胶过干又贴不上金箔，所以还需要晾上一段时间。时间的长短也同样由泥金彩漆艺人自己把握，据说用手指背面的汗毛接触金胶表面，感觉略有黏性时最佳。

贴金时，先要把金箔纸剪成合适的小片，然后将金箔贴在需要的部位就行了。最后一步就是扫金，即用类似小扫帚的工具在贴金部位反复扫，目的是让金更好地融入堆砌的泥里面。

泥金彩漆的工艺包括箍桶、批灰、上底漆、描图、捣漆泥、堆塑、贴金、罩漆、上彩、铺云母螺钿以及修边等20余道工序。可喜的是时至今日，宁波地区的许多能工巧匠依然致力于泥金彩漆的传承与创新。比如说：2025年，亚洲羽毛球锦标赛的冠军奖杯就是采用了泥金彩漆技艺制作而成。

（程醉本文作者系特约撰稿人）